2013年9月1日 星期日

趙滋蕃《半下流社會》

《半下流社會》

趙滋藩的《半下流社會》是香港五十年代一部重要小說,是作者「苦熬五十八個通晚」,「終於一口氣逼成」的長篇小說。此書最初由香港亞洲出版社於1953年11月出版,1954年4月再版,其後多次再版。

1953年7月,趙滋藩為即將出版的小說寫了一篇自白文章──〈我為甚麼寫《半下流社會》?〉,清楚向讀者表白他寫這部小說的感受和目的。趙滋藩形容自己的創作過程是「差不多每一萬字,要拼掉一磅血肉」,旨在寫出「一個交織著希望和失望,糾纏著新生和滅亡的時代」。作者認為「半下流社會」是「一個貧窮與不幸的世界,一個專制而褊狹的時代的象徵的十字架」。

《半下流社會》是趙滋藩第一部出版的長篇小說,描寫五十年代初期南來難民在香港社會的悲慘生活。作者透過居住在木屋區、調景嶺等貧困地區的人民,表現他們在無依無靠的景況下與大自然搏鬥,在政治權力、人性黑暗的漩渦中掙扎求存。趙氏認為文學若要反映時代、推動時代,或要記錄人生、豐富人生,《半下流社會》也許已盡了它部分的責任。

香港文學通訊二OO九年九月第七十四期)

「難民文學」的扛鼎之作
黃仲鳴


■要寫香港文學史,趙滋蕃這部書不得不提。作者提供圖片

深港作家座談會於五月十六日在深圳舉行,筆者有幸參與,得聆兩地文學的發展和展望,獲益良多。深圳有些代表對本港的「難民文學」,竟覺「新鮮」甚至「未聽聞」,頗覺詫異。看來今後雙方的交流,確有加強的必要。

「難民文學」在一些研究香港文學史的內地著作中,亦有提及,隨手拿出一本施建偉、應宇力、汪義生的《香港文學簡史》,其中便有說:

「有的評論家認為,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,香港只有南來的作家、移民作家和難民作家以及他們所創作的『移民文學』、『難民文學』,而這些都不是真正的香港文學,充其量只能稱是香港的文學。」

這段話值得商榷的地方不少,非這篇短文可以「論盡」;但「難民文學」是香港文學的組成部分,卻可肯定。所謂「難民文學」,是指一九四九年後,由內地流徙香港的一些文人所創作的作品。最知名的還數趙滋蕃的《半下流社會》(香港:亞洲出版社,一九五三年十一月)。

趙滋蕃(一九二四—一九八六)曾當過湖南大學講師與助教,一九五O年流來香港後,「他拾過煙蒂,敲過石子,做過扛麵粉的腳夫,揀過垃圾箱的廢物,住過屋頂木寮,睡過樓梯腳側」(《半下流社會》編者註),他將這段人生經驗,「苦熬五十八個通晚」,「一口氣逼成了」這部《半下流社會》。趙滋蕃是「反共作家」,憑着這部「處女作」,後來進入了「美元文化」的機構亞洲出版社,更出任了總編輯之職。一九六四年,因言論和《重生島》一書,被港府勒令出境,赴台灣定居。

在書前有篇他的自述:「我為甚麼寫《半下流社會》?」中,訴說:

「當我從鮮血淋淋的現實生活中滾出來,我的感覺,像是一個懷抱着最後痛苦而麻木的人的感覺。我要寫,在這不是黑夜,也不是白晝;不是光明,也不是黑暗的時代。我要用愚蠢的心,遲鈍的筆,勾劃出一個交織着希望和失望,糾纏着新生和滅亡的時代。」

這部書沒有「獨當一面」的主角,有的是「羣體」。這「羣體」是所謂「流亡的一羣」,由天台木屋住進調景嶺,趙滋蕃將他們苦難的生活,一一描繪出來。這些「苦難」,或多或少都是他的親歷和見聞,寫來確是血淚滿紙。

撇開政治意識不談,描寫這類低下階層生活的,在那「移民」滿地的時代,還有本土作家侶倫的《窮巷》,但論其「悲苦性」,可不及這部《半下流社會》。另如曹聚仁的《酒店》,寫的同是四五十年代被戰亂席捲到香港的「難民」故事,雖以舞女為經,嫖客為緯,對人性的刻畫頗深,但論其「現實性」,卻不及《半下流社會》那麼「入肉」,那麼淒慘。

總括而言,論「難民文學」,趙滋蕃這部書不得不提,不得忘記。趙滋蕃在香港生活了十四年,不要將他撇出香港作家之列。

文匯報二O一O年五月廿二日)

《半下流社會》
許定銘

 

趙滋蕃的《半下流社會》(香港亞洲出版社,一九五三)是「亞洲出版社」最暢銷的小說,我手上的這本是一九五七年的五版,以每版印二千算,銷數已逾萬冊。當年香港只二百多萬人,能賣過萬冊,是相當不錯的回報了。此書使趙滋蕃聲名大噪,後來他在亞洲出版社出了本八千行長詩劇《旋風交響曲》,竟能一次過收到版稅八千元,一九五O年代的香港,這個數目可買樓了!

趙滋蕃(1925~1986)在德國漢堡出生,抗戰爆發後隨醫生父母回國抗敵,響應「十萬青年十萬軍」参戰,多次「掛彩」,曾任政工少校,後流亡至香港,在調景嶺當難民。理科出身的趙滋蕃用五十八晚通宵,十七磅體重換來二十萬字,描述社會低下層市民生活實況的《半下流社會》一舉成名,一九六O年代在台灣還寫過一本姊妹篇《半上流社會》。

《半下流社會》講述貧民的工作中,除了當苦力、擺公仔書、翻垃圾筒、賣血外,還有一種「執煙頭」。這項工作是到街頭拾人家抽煙後丟棄的「煙屁股」,然後把它拆開,收集那些剩下的少許煙絲,再用「煙紙」捲成「百家」煙枝,以廉價出售謀生。這工作當年很流行,且有「順口溜」:「西裝友、執煙頭,執到西濠(約定俗成讀『河』音)口,畀人捉住踢籮柚(即『屁股』)」。如今知道的人大概不多了!

大公報二O一O年六月十一日)

趙滋藩/半下流社會
文與圖/應鳳凰

小說《半下流社會》是一部以一九五O年代香港調景嶺(吊頸嶺)為場景的「難民小說」,曾經風行港台兩地。名氣響亮固因小說暢銷,改編成電影相信也大大提高了小說的知名度。

書前扉頁題句:「勿為死者流淚,請為生者悲哀」,一來傳達小說主題,二來透露作者悲憤心情,成為流傳當年文壇一句名言。說此話者扉頁上署名:「酸秀才」,也顯示它是一羣「知識分子落難他鄉」的血淚故事。

書名為什麼叫《半下流社會》,原來它描寫一九五O年代初期一羣文人從大陸顛沛流亡到香港之後的悲慘處境。如作者趙滋藩,他在湖南家鄉原本是教數學的大學講師;又如小說人物「酸秀才」,一手好文筆,原是大學哲學博士。可憐他們逃到香港之後都一文不名,住木屋區、睡樓梯腳、撿菸屁股、翻垃圾筒、典當生活用品、賣血,只為求得溫飽。他們處在冷漠的香港都會,儘管忍飢受凍,卻不肯作奸犯科屈居下流──這便是書名的由來。擠不進「上流社會」,但相濡以沫,自力救濟,不僅與暴風雨等天災搏鬥,也在政治權力、人性黑暗的漩渦中掙扎求生存,自成一個半下流社會。小說「採取活生生的題材,寫出血淋淋的事跡」,因而達到反映時代、記錄人生的文學功能。

趙滋蕃原籍湖南益陽,一九二四年生於德國,七歲喪母,繼母是德國人。抗戰爆發,他不顧父親反對隻身回到中國。中學畢業後攻讀湖南大學數學系,後加入青年軍,從二等兵升到少校翻譯官,抗戰勝利他回湖南大學任教兼攻哲學與經濟。一九四九年內戰迫得輾轉流亡至香港,寄居調景嶺難民營,流徙於石塘嘴木屋區,當過扛麵粉的腳夫、挑石工、礦工。《半下流社會》發表後一舉成名,被聘入香港亞洲出版社任編輯,以後持續創作小說、詩劇等多部。一九六四年寫長篇《重生島》,以內容過激被港英政府遞解出境,以後長期留在台灣寫專欄及教書,一九八六年去世。

人間福報二O一二年十月廿三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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