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0月31日 星期日

林冠中愛書人瘋狂藏書

林冠中愛書人瘋狂藏書
記者:冼麗婷 攝影:黃冠華


林冠中生活在逾萬冊藏書中自得其樂。

北角四百呎住宅單位,住了一對年輕夫婦。男主人廣告設計師林冠中愛書,女主人愛他愛書。

長方形間格,一進屋,兩度厚厚書牆夾道歡迎。書架放滿書,書架外再建書柱,如砌積木,十年來,一層一層向外擴張,書牆越來越厚,人行的通道,越來越窄,林冠中一個人能走得過,太太綽綽有餘,「若果是肥肥,一定走不過去」。

夫妻倆要一起甜蜜步進愛巢,可以面貼面,身碰身,四隻手提起,以探戈舞姿走八步,就可以倒在兩人梳化上,好好在合理空間,觀看新式三十吋電視。當然,電視旁邊早已化為書牆,梳化側的餐桌,沒有被佔據,兩人能夠吃飯盒或用餐,但說到撐枱腳,枱下書堆可能會有一點礙事。

小書房與睡房外邊都是書柱。睡房,是林太權力範圍,大衣櫃不放書;睡床,也不放書。睡床下,放幾十部書還是有點樂趣的,因為,中文系畢業的她,也愛看推理小說,例如松本清張的《點與線》。而林冠中,有時睡着了,一書垂手跌在床下,慢慢聚成一湖淺淺書堆,點綴閨房。當年,因為向林冠中借高橋留美子愛情漫畫書《相聚一刻》,一套二十多部,最終兩人都不能自拔。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張愛玲《流言》1944年12月初版,內附張愛玲印章。
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《老人與海》第一部中文版本在1952年12月出版,譯者是張愛玲,化名范思平。

四百呎的家藏逾萬冊

一屋「家書」,早超過一萬冊了,當中有新書,有舊版具收藏價值的書。結婚七年,太太一直支持丈夫在書中尋找公餘活動。近三年越收越多,書滿之患,二千多本精神食糧,攻進廚房,夫妻從此不再煮食,只留下小空間,在灶前煲滾水。林冠中曾經跟記者說,明朝張岱有言:「人無癖不可與交,以其無深情也。」收書由好成癖,癖好中,盡是真情。林太包容,有情愛書飽,晚上寧可到茶餐廳吃天天新款的晚巿套餐,周末享用雙方慈親住家飯與老火湯。自己的廚房,好好讓給《資治通鑒》等不常看的書。

一屋之中,最需要獨處的地方是廁所,豈可無書香。「你真不要用嗎?待會別扣門啊。」早上起來,男主人在浴室小櫃子的十多本輕鬆散文,隨手翻一部,坐下來,半句鐘,神遊異域,柏拉圖式對話最少講了一節,心滿意足,始才刷牙洗澡,迎接新一天工作。

愛書人在港島區上班,中午吃飯,其實是一頓書宴,45分鐘到公司附近書店流連,10分鐘吃簡便午餐或麪包,精神飽滿,肚子從不投訴。傍晚回家見太太前,也先到二手書店跟老朋友聚一聚,打牙骱,「巡一圈,書架有沒有新書,一看就知道。」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《知堂回想錄》1970年6月初版,內附周作人惹爭議的親筆信。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林冠中借出這本舊書供書店拍照,為他贏得台灣來回商務客位機票。

月用四分一收入買書

甚麼時候買幾本書,說不定,他是個真正讀書人,每月花四分一收入購書。當買書變成習慣,數目有增無減,如此下去,小倆口雖不相信會如青文書屋老闆羅志華一樣書堆中歸西,但人不能自私,他希望太太生活好一點,自己找書容易一點,爬書堆,鑽書牆,不切實際。他滿心歡喜告訴記者,剛買下近八百呎的工廈單位,準備在那裏另建書室,「最少會把八成書搬過去」。為了交付工業樓首期,任社工的妻子,把出嫁時親友送贈的三分二金器變賣,共同進退。

人一天不讀書面目可憎,書長年累月不見人,就會慢慢枯萎。林冠中稱得上書狂,但他並不瘋,收書先看內容,近年從舊版書增進不少文壇知識。他經常在舊書店遇到學術文化界報界前輩,包括小思及陳子善等,台灣的傅月庵,也稔識,他不時會帶在網上結識的台灣書友逛香港二手書店。

因為收書研書,有些學術界還未搞通的事情,他能證據確鑿的以舊版書提供佐證。例如有人以為余光中最先繙譯海明威《老人與海》,但林冠中手上有一本1952年12月出版、以范思平為譯者的《老人與海》中譯本,范思平就是張愛玲,宋以朗出版的《張愛玲私語錄》中,宋淇亦有提及此事。而余光中同年十二月開始在雜誌發表此書譯文,年多後才完成刊載。

魯迅與周作人雜文都各有擁護者,林冠中欣賞周作人散文寫得優雅有人味,可惜晚年在文革中被批鬥,死在廚房裏。他收藏了周作人1970年6月出版的《知堂回想錄》,內附作者親筆信,說及兄長魯迅的散文,部份其實出於他的手筆,被混淆了。此說據稱引起身任政協委員的魯迅妻子許廣平不滿,至同年10月再版時,編者已刪去這封信。「所以,收藏舊版書,對補充文壇資料,有重要作用。」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《香港淪陷日記》記述日軍入侵首49天。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陳寅恪在著作《唐代政治史述論稿》親筆題字送給章士釗(行嚴)。

舊版書價值難以估計

雖然他萬分不願意講述藏書價值,以免書香失於銅臭,也讓炒作舊書的人虎視眈眈。他那部張愛玲1944年初版的《流言》,封面設計不知在網上看過多少次了,真有點想輕輕略過,林冠中耐不住說:「這書最少值一萬元,裏面有張愛玲罕有印章。」他的「黃金屋」,相信核數師也難估量。

有一些書,價值不在書本身,在於名人題字,例如他收陳寅恪的《唐代政治史述論稿》,裏面有作者在五十年代題字送給章士釗的真迹,「這是大師送給大師的書,若我的書屋失火,我第一本要撿着逃命的書,一定是它。」可是,他愛書並不如命,喜歡與同好分享,因為贈小思六十年代出版的中國學生周報叢書,兩人開始忘年書友之交。很多香港著名作者,看到他收集自己出版的第一部書,又驚又喜,封塵的感覺,突然被他翻出來似的。

潛移默化,腹有詩書,藏書家樣子清俊,出口成文,講到書,有太多話題了,投入得可以超越口吃毛病。但話題講熱了,一下子放鬆了,「蘇曼殊殊殊的『春雨樓台尺八簫,何時歸看浙江潮,芒鞋破袈無人知,踏落櫻花幾座橋』」。

出生至四歲期間,林冠中學習說話遲緩,黐脷筋兼口吃,父親曾帶他到醫院剪脷筋。很多話,越是心急,越講不出口,父母工作忙碌,回來沒耐性等他一字一句,口齒伶俐的孿生細妹,永遠搶先把話說完,打小報告更快。童年身邊有個影子,有個代言人,表達不好,別人不明白自己,他變得暴躁。只有書中作家,能夠跟他耐心對話,千古人物,萬轉千廻,聽與讀,令他不害怕說話。「與人傾偈,表達不到,寧願睇書,所以變得內向,書看得多,就不怕悶了。」
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胡菊人在所著的《李約瑟與中國科學》親題字送給古琴老師蔡德允。

-林冠中別具意義的收藏品-
饒宗頤在這詩集中題字送給沈鑒治母親蔡德允。

鑽書堆克服嚴重口吃

讀書時候,老師對他很不錯,小息時間常替他補習英文。他因為黐脷筋,讀英文又困難又尷尬,長期受壓,變得有點任性自我,喜歡所喜歡的,不喜歡所不喜歡的,最終,他會考拿了一張 A(中史); B(數學); C(中文)的成績單,其他英文科目,不是不合格就是 U( Unclassified),英語一科,他索性不去應考。畢業後在新華銀行做辦公室助理,其後轉到當年的《華僑日報》當校對時,並在大一設計學院修讀設計,最終成為廣告設計師。

看慣千堆古本,他現在說起話來有點老學究味道。三十九歲,他說話溝通沒有問題,只是偶然有一些單字,會不授控制的不停重複。講到作家名字,還是「張愛玲玲玲」的玲下去。「能夠從嚴重口吃到現在這個情況,已經算是萬幸了」。

邱吉爾黐脷筋,英皇喬治六世口吃,兩個處理國家大事的人曾經面對過的困難,林冠中成長過程中,靠着看書,靠着自信,一併克服了。城巿步伐快,說話快,看內容也快,很多人沒有說話障礙,但不看書,語言無味,言之無物。森記圖書老闆陳小姐說:「阿Joe是個真正活得開心的人」。在書中自得其樂,需要堅持,口吃中表達自己,需要勇氣。「我想我不會拿諾貝爾文學獎的,不需要向全世界演說,不用擔心」。他還有一點幽默感。

蘋果日報二O一O年十月廿三日)

2010年10月25日 星期一

陳之藩與高錕

如箭如梭
作者:童元方

近日幫陳先生整理手稿,在書堆中忽然發現一封信,是陳先生二千年十一月從台南成功大學傳真給中大一位教授的:

××兄,

因為今年的諾貝爾獎的獎者的貢獻,屬電子方面,所以想及高錕校長之貢獻及一日本教授之貢獻,高校長之於光纖,日本教授(也不知日本名字)之於 LED,均有在不久未來有入選可能。

推薦高校長,我覺得我們該做一下。上次高校長之得馬可尼獎,我就為他在 MIT找了六位光纖教授推薦,果然有成。但事後,高校長把此事忘了。他曾去 MIT演講(還未就中文大學校長前),但他對那六位教授連一個招呼也未打。貴人多忘事,當然難免。……寫推薦信是很費事的。有的他認識;有的他不認識。過路順便打個招呼總是應該的。……

今接高校長來信,我覺得他的成就的確應予推薦諾貝爾獎。但我想找 MIT那些教授恐怕有些困難了。所以商請老兄,請你拿著這些文件,與楊振寧教授商議一下。因為凡是諾貝爾獎得主一個人就可以推薦諾貝爾候選人。如果楊先生答應,那就一切其他的事就不必做了。而且我覺得獲獎的機會很大。……

一九九九年十一月,我曾專訪楊教授於沙田帝都酒店。聊天時,我知道高校長之去中文大學長校,楊先生也曾寫信推薦的。所以楊先生也知道高校長在光纖方面之貢獻。至於貢獻有多大,他如果想深一層知道,我可以寫得詳細些,當然這也要費一番工夫,目前大概尚不需要。

上周,我參加電子系三十周年慶,順道訪楊教授於他的辦公室,打算談高校長這件事,楊教授屋裏太多人,我又未事先有約,只是寒暄兩句而退了,沒有時間也無辦法提及高校長事。……

陳之藩 Nov.5, 2000
C.F. Chen
P.O.Box 1100
Tainan, TAIWAN

我依稀想起十年前似乎有這樣一件事,收信人似乎也回了信,說明不方便推動的原因。其實,事早過,境已遷,本來也沒有什麼話好說,但是這封信就在高校長得獎的第二天自己跳出來,就當是為陳先生與高校長的人生做一註腳罷!

陳先生有此一提議,是因為二千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頒給了應用科學領域的人物,以高校長在光纖傳送上的發明,預示了全球通訊的新貌,足以為諾貝爾獎增添光彩。所謂文件,當是陳先生為高錕所撰的成就報告。

去年二月聯合書院出版的《聯合邁進》第二期,就是以中大電子系的成立與發展為主,訪問了創系的系主任高錕以及接高錕之後而來的陳之藩。高錕謙稱電子系的創立是中大首任校長李卓敏的意思,而陳之藩則說高錕為電子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,他自己的作為只是蕭規曹隨。後來陳先生因為不明白大學為什麼要四改三,而在一九八五年初去了美國的波士頓大學。信中提到的馬可尼獎,其提名推薦,是陳先生離港前發動,麻省理工學院的孔金甌教授奮力促成的。高錕成為一九八五年的馬可尼獎得主,第二年接掌中大。

馬可尼( Guglielmo Marconi, 1874-1937)就是那位發明無線電報系統的義大利物理學家,他百年誕辰時,女兒為紀念父親而成立基金會,頒獎予如馬可尼本人一樣,在通訊或資訊科技上有福至心靈的發現或創新的科學家。

陳先生放眼世界文明的演進,只做他認為重要的事,所以大度。高校長懶請專利,其胸襟足以與發現 X光的倫琴( Wilhelm Conrad Rontgen, 1845-1923)和創建高能質子迴旋加速器的勞倫斯( E.O. Lawrence, 1901-1958)相媲美。其包容不及口舌之利,卻在無形中貫徹了伏爾泰終身服膺的信念:「我不同意你,但拼命維護你說話的權利」。這兩位電子系的前後系主任,在中大的風雨中瀟洒來去,其風範正是敬業樂業、腳踏實地的工程師。

小時候作文,好像誰都寫過「光陰似箭,日月如梭」的句子,而今高校長逐漸忘事,陳先生行動不便,孔教授英年早逝。看見高校長近乎傻氣的天真笑臉,是《孟子》「大人者」的最佳詮釋。我的一懷惆悵竟似多餘,不過為此如箭如梭的人生,留下微不足道的印痕而已。

二00九年十月二十二日

(原刊二00九年十月廿五日蘋果日報

高錕印象
作者:胡燕青

高錕得諾貝爾獎了,老師您好

但高錕到底是誰?那幾個胡亂發怒的大學生
截停駛過校園的房車,野獸一樣吼叫
不讓駕車男人離開的時候
我們認識了高錕。看著新聞,我們都說
這樣有風度的人,現在不多見了:
把尖尖的下巴和微彎的眼睛
都送給那些從來不讀書
只知道天天上網的孩子吧
在互聯網的藍海上空他們才剛剛開始
處女飛行,飛呀飛的不覺碰到了天花板
就以為已經佔了天空。那天,他們攔住他
辱罵他、質問他、用兇惡來長大

不過,他們真的長大了嗎?
也許今天只成了幾個喝酒吹牛的胖男人
在電視機前說這個老傢伙的臉好熟
或對不知情的人重複地誇口:
高錕嗎?他不是誰──他們輕蔑地描述
只是那個不敢忤逆我們的瘦老校

話音未落,互聯網又一次響起高錕這名字:
改變世界的科學家,最溫柔的領袖
他輕輕揭開那從不上鎖的
記憶的盒子,送走了
最奇幻最美麗的光纖蝴蝶
張開了許多人的翅膀,也放過了
完全不知飛翔為何物的幾個惡小子
然後,老人離座,穿上天空色的保暖背心
擰開源源不絕的水龍頭,為愛他的人
細細洗清中國人天天要吃的
青綠的菜心,在最擅長自誇的北美
告訴世人,何謂真正的謙卑

(原刊二00九年十月廿五日明報)

2010年10月23日 星期六

「書癡」許定銘 為書抱不平

「書癡」許定銘 為書抱不平
鍾欣琦


看過亦舒、杜紅(蔡炎培)的三毫子小說嗎?或者……戴平萬的《前夜》?

有人看過。人稱書癡的許定銘家中,收藏的正是這些絕版「皮黃紙霉」的書籍;未訪問前,記者一直誤以為「書癡」是形容許定銘家中的藏書量,今次一訪才恍然大悟「癡」之意──與其說是數量,不如說──「口味」。

四、五十年來,從許定銘手上流進流出的書,雖然算不上多壯觀,不過也算見證了香港和內地的圖書發展,許定銘活像兩地當代文學出版史的見證人。

自七十年代開始,他轉而專門收藏鮮為人知的內地文學作品,誓要替那些作者「大平反」──許定銘準備著書,介紹他們。

到「書癡」家中訪問,滿倉滿谷的書是意料中事。但當走進書房時,還是小吃一驚:架上盡是一本本已經「風燭殘年」的發黃書卷,連《創世紀》、《戮象》……這種書都有,太神了吧。

萬元買「霉書」

書癡先生剛從北京「掃貨」回來,看到記者被鎮住,他忍不住笑着透露:「早前在北京私人珍藏家中又買了萬八元的書,盡是二十年代的內地作者著作。」比如曹雪松,是許定銘將為他「大平反」的作家之一。許定銘手上已有他的三本書。

激發起他「打抱不平」之心,全是源於「端木蕻良」當年慘被香港市民誤當日本人所致。

「當年麗的電視有一問答節目,其中一條問題『端木蕻良是日本人、還是中國人?』觀眾答日本人,主持人因不認識端木蕻良,誤以為手持的答案是錯的,判觀眾答『對』。」提起往事,許定銘咬牙切齒。

許定銘憤慨地訴說,「中國經過國共內戰,五十年代清算右派,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,書還在嗎?書在亂世還有用嗎?書在文革是毒草。」現在很難找到那些年代的書,而此事正好印證中國有很多素質高的作家,他們的才華被埋沒,更不為讀者所認識。

今天,香港讀者不愁沒書看。大小書店傷透腦筋搶書客,有的走陽光道,有的走獨木橋,熱鬧得不得了。很難想像,四十年前坊間也有過洛陽紙貴的時光。許定銘回憶說:「那時候喜歡看台灣版的書,但沒有人做代理,買書十分艱難。沒多久內地發生文革,全香港也沒有書買,惟有靠朋友互相交換看。久而久之,自己藏書漸多,於是仿效朋友做法,邀請朋友回家然後再賣書給他們,直到最後自己開書店。」

藏書──賣書──交朋友,路子漸漸走熟後,許定銘開設了自己的書室。

大約在一九七四、七五年間,許定銘在旺角開張了第一間閣樓書店,可謂現時二樓書店的「先鋒」,曾在灣仔設立「創作書社」專賣文藝書籍,不脫「書癡」習氣;無奈書社最終敵不過租金昂貴而「關門大吉」。現時許定銘在灣仔另買下一地方雖只作藏書寫作之用,仍給它改了一個名字:「醉書室」。

鎖在後樓梯迫看書

童年時,父親把許定銘鎖在後樓梯,迫他看書。「那時候在後樓不是看書,只是跑上跑落,直到有一次,發現一箱書,還記得內裏有香港作家寫的《中國殺人王》、武俠小說和消閒小說。」許定銘笑着說。

初中讀英文夜校,同班成年同學的英文程度比他還要差。於是他常常走堂,去哪裏?六十年代沒有公共圖書館,所以每晚走到社區圖書館窩上兩小時。

年紀漸長,讀書不再要老父在後面趕着。家裏很窮,住在廉價租屋裏,轉身的地方都沒有,書還放哪裏?他知道了自製書架,不過當時很蠢,不懂把書架釘鎖在牆上,「睡覺時常常害怕書架壓下來。」

「書癡」許定銘的藏書究竟多少?他笑笑:不知道。

文匯報二OO六年五月十五日)